玻璃门外,时杳杳终于松开了薅着陈情衣领的手。夕阳的光晕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陈情换回来原来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时杳杳也没理他,只是站在夕阳里,微微眯起了眼,胸口因为刚才的疾走和情绪的波动而有些起伏。她没回头去看身后那个令人窒息的餐厅,也没看身边这个惹出一切麻烦的始作俑者。
陈情整理好自己,歪头看着她被阳光勾勒出柔和光晕的侧脸,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紧绷过后的疲惫。
他的声音放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喂,提拉米苏,吃不吃?”
时杳杳终于转过头看他,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她盯着陈情看了几秒,突然伸手一把扽住他的胳膊——力道比刚才拽领口轻了不少,却也让他龇牙咧嘴。
“吃!”她咬牙切齿地说,“但得你请客!”
陈情被她揪得歪着头,无奈的应和着:“行行行,我请!松手松手!疼疼疼!”
两人就这么一个扽着胳膊,一个弯着腰,像两个逃课的高中生一样,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走向街角的甜品店。时杳杳终于松开手时,陈情揉着胳膊,突然正色道:“其实我更喜欢喝拿铁。”
时杳杳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是在回应餐厅里那场闹剧。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谁管你喜欢喝什么。”
“那你管什么?”陈情凑近一步,直勾勾的看着他。
时杳杳伸手把他的身子推开:“管你怎么这么烦人。”
甜品店的玻璃门映出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店门关上的瞬间,隐约传来时杳杳耍赖的声音:“我要吃榴莲味的!”
“闭嘴,老实坐着!”
玻璃门轻轻晃动,将两人的身影和声音都关在了温暖的甜品香气里。而街对面的餐厅,林铭远终于放下那杯早已凉透的摩卡,独自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
淮城河畔,人影稀疏。
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时杳杳终于体会到陈情那把黑伞的重要性。
伞下,两个人并肩走着,时杳杳一勺一勺的挖着“榴莲味”的提拉米苏,而陈情就只是个撑伞的工具人。
“陈情!”时杳杳突然开口。
“说。”陈情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伞面又微微向她那边倾斜了一点。
“你是精神分裂吗?不然怎么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陈情:“......”
时杳杳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她就是这么感觉的,这家伙和前世里一点都不一样,前世的他,那么小的岁数,却几乎从来不怎么说话。
但现在,他远没有前世那般沉默寡言。
她突然有些怀念,那个第一次见面时那个冰冷的美男子了。
“你喜欢霸道总裁?”陈情问道。
“也不是...”时杳杳歪着头想了想,很自然的说道:“我喜欢霸道。”
陈情:“......”
霸道总裁这四个字里面,难道不是“总裁”两个字分量更重一点吗?
陈情觉得如果自己是精神分裂,那眼前这妮子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你不是要告诉我,你这几天去干什么了吗?”
闻声,陈情缓缓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刻,才说道:“明天和你说吧,我今晚也要好好理一下思绪。”
“也好,今天我也有点累了,”时杳杳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着,陈情连忙撑伞跟上。
“还有一个问题!”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时杳杳突然转身,差点撞进陈情怀里。雨伞随着她的动作晃了晃,几滴雨水落在她鼻尖上。
“最后一个,”她竖起一根手指,眼睛在雨夜里亮得惊人,“如果你遇到了一只看起来很可怜的流浪猫,你会怎么做?”
还是餐厅里的那个问题。
她问向了,最想问的那个人——
而那个人轻轻笑了一声,用着似乎不怎么着调的声音,回复道:
“我会踢它一下......看它是不是...”
“真的可怜。”
雨声忽然变大,盖过了心跳的声音。
那是时杳杳做梦都想听到的——回答!!
是啊,那只是一只看起来很可怜的流浪猫而已,没有人问过它是不是真的可怜,你以为的可怜,或许在那只猫看来是最无用的东西,它想要的或许只是你踢它一下,陪着它玩耍,却不是要你把它带回家......
“陈情?”时杳杳想贴近他一点,想再听一遍他的回答。
“干嘛?”
“再说一遍。”时杳杳拽住陈情的衣角,雨水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淌,“就刚才那句话。”
陈情低头看她湿漉漉的样子,忽然伸手把她往自己怀里的方向一拽:“你傻啊,站着淋雨。”
宽宽的黑伞下,两个人挤在一起。
“我说——”他的呼吸带着雨水的潮湿,“我会踢它一下,看它会不会跳起来挠我。”
“要是它挠你了呢?”
“那就更好了。”陈情笑得恶劣,“以后每见它一次,我就踢它一脚。”
时杳杳突然伸手捶了他一下:“你这个人...”
“疼!”陈情夸张地龇牙咧嘴。
路过的一对对情侣,时不时的回头望了过来,宽大的黑伞挡着那两个人的身影,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似乎也不需要知道,因为在他们相恋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两个人继续沿着淮城河畔走着,走过一道道霓虹,走过一盏盏路灯。雨水在伞面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时杳杳的右手已经不自觉地揪着陈情外套的衣角,由着他带着自己漫无目的的走着。
他像是一条认路的“狗”将她带到了宿舍大院的门口。
“你竟然记住我家的地址了?”时杳杳站在大院门口,从伞中探出头,看着有没有熟悉的人影。
“那我先回家了...你早点回去休息......”
她的话刚说完,结果就看见这家伙兀自向着自己家的楼道口走去。
时杳杳慌了,连忙拉住他的衬衫,语气中带着一点慌乱,“你要干嘛呀?”
陈情停住了脚步,转过头,很无辜的看着她:“我没地方住......”
时杳杳看着这家伙认真模样,太阳穴突突地又跳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