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渊合上手中泛黄的档案，听见门锁弹开的声音。他抬头时，林夏已经冲了进来。
雨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滴落，在地面洇出深色水痕。她的呼吸很重，胸膛剧烈起伏，手里攥着那个U盘，指节都泛了白。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唯一的我？”
她把U盘摔在桌上，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季临渊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那道疤痕在冷光下格外明显，像是嵌进皮肤里的印记。五年前，他就在医院见过这道疤，那时候她还没醒，躺在无菌舱里，像个脆弱的实验品。
他叹了口气，伸手去够桌上的文件夹。
“十五份授权书。”他低声说，“我签下的那一刻，就知道会失去什么。”
林夏的眼眶红了，但她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的声音里带着怒意，还有一丝几乎听不出的颤抖，“你知道苏婧留下的字条吗？‘请让她活下去，但别成为我’。可你呢？你把我变成她了！”
季临渊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不是为了实验，而是为了救她。”
他说这话时，声音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林夏的手指猛地收紧：“所以你就让我活成她的样子？”
“你已经活成了她的样子。”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进她的心口。
她后退一步，靠着墙，呼吸变得急促。她看着他，眼神里混杂着愤怒、失望，还有某种说不出的情绪。
季临渊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他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处一道淡色疤痕。
“LX系列最早不是用于克隆。”他低声说，“而是用于基因同步。”
林夏愣住了。
“你是说……你也曾被复制？”
他摇头：“我没有复制，但我是最原始的模板。我是你的起点，但不是终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夏感觉胸口一阵闷痛，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她看着他，那个曾经在雨夜拦住她车门的男人，那个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的人，那个她说服自己可以信任的人。
现在，她连他是谁都不敢确定了。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成功。”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只是在等我活下来，对吗？”
季临渊看着她，眼神复杂：“我不是在等你活下来。我是在等你成为你自己。”
“可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她苦笑了一下，“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
她转身想走，却被他抓住手腕。
“林夏。”他的声音很轻，“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吗？在竞标会上，你在台上说话，我在台下看着你。那时候我就知道，你会赢。”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手。
他的手掌很凉，力气却不小。
“我不是要你成为苏婧。”他继续说，“我只是……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她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
“那你现在失去了。”她说，“因为我不再相信你了。”
她猛地抽回手，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电子锁启动的声响。
机械女声广播响起：“清除程序已激活，请立即撤离。”
林夏停下脚步。
季临渊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惊讶。
“你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对吧？”她问。
他没否认。
“去找‘LX-001’。”他将一枚芯片塞进她手心，“她是这一切的开始。”
林夏看着他，泪水终于滑落。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冲了出去。
身后，季临渊缓缓合上档案柜，点燃引信，独自面对逼近的黑影。
地下室开始震动，火光在金属架之间跳跃。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燃烧的味道和机油的刺鼻气息。
他站在中央，看着火焰吞噬一切。
他知道，林夏不会回头。
但他也明白，这一局棋，他已经走到了尽头。
而她，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