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医药箱时,谢苍笙把里边的测温仪拿出来。转身看向宋康年。
他乖乖站着,即使身体被高烧侵袭,也保持着低头倾首的姿态,眼睑半垂,目光紧紧地追随着谢苍笙,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好可爱。
谢苍笙举起测温仪,贴在宋康年额头上。
发出“嘀”的一声。
39摄氏度。
一小时后。
谢苍笙坐在沙发上生无可恋,旁边躺着宋康年,就算睡着了,手也一直拽着她。
一离开,宋康年就睁开眼睛,手上死死地抓着,嘴里不停嘟囔,无论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她已经在沙发上干坐了一小时了。
沙发旁边什么也没有,上次把东西摔了让保洁打扫,什么也没留下。
估摸着时间,谢苍笙缓缓起身,慢慢从宋康年手里拯救出自己的衣服,一点一点地抽拉。
终于,她成功了。
用测温仪再次测试温度,还在高烧。
持续高温不退,药物不起作用。
谢苍笙打120。
生病就是要去看医生。
消毒水混着药物的气味浓烈又刺鼻,谢苍笙看着病床上的男人。
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骨节分明的手此时挂着吊瓶,如雕塑般英俊的脸因为高烧显得异常红润,湿漉漉的头发胡乱地贴在额头上。
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一趟医院。
看着熟悉的场景,谢苍笙面带复杂。
这算什么?
讨好?
补偿?
可这点事在她看来完全不能弥补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当时自己真的完全失控了。
特别信息铃声响起,打断了谢苍笙复杂的心理。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曾莱发来的消息。
曾莱:老板,A选品和B选品,要选哪一个?我选不出来,各有利弊。
曾莱:[AB选品项目利弊分析.docx]
曾莱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极其擅长分析数据,在公司发展的这几年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功不可没。
如果她觉得选择困难,那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了。
谢苍笙打开文件,一行一行划着,眉头紧锁。
她们创办的外贸小公司资金不够,没有太多的试错成本。
这意味着如果选错了,对公司来说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嘿嘿,女儿女婿吃上烛光晚餐啦】
【恶毒女配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来看看,我有八倍镜】
【A和B选品利弊分析,看样子是在选产品啊,有这么难选吗,看这么久】
【恶毒女配一看就蠢,这一看就知道选A项目,我看原著说B公司马上就倒闭了】
【有点印象,B公司老板轻薄女主被男主搞破产了】
【不止呢,B公司是偷工减料的一把好手,他们做的充电宝爆炸害的温言受伤】
谢苍笙看到弹幕眸光微闪,转了八百个脑筋。
如果B选品有质量问题,曾莱不会把它列入选择范围。
但,弹幕说得信誓旦旦。
——试一下。
谢苍笙给曾莱发了消息:深入调查B公司是否有偷工减料的行为,尤其是B选品。
曾莱看到老板发来的信息有些不悦。
既然她将最终抉择选品发给了老板,那就代表着她已经检查过两方质量是没问题的。
老板不信任她的实力。
曾莱虽然不悦,但依旧按照老板吩咐行事。
谢苍笙放下手机,看着某一点发呆,依旧皱着眉头,狐狸眸蒙上淡淡的阴影,唇线紧绷,透着一点担忧。
刚刚她被弹幕刺激,冲动之下让曾莱再次调查。
按照曾莱的性子,这件事绝对会让她不愉快,要是影响工作积极性和团队士气......
“你又救了我一次。”宋康年的声音嘶哑而干涩,像砂纸磨过干木。
他睁眼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谢苍笙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她站在床边,眼神紧紧地锁住自己,像炙热的太阳被担忧笼罩。
眼睛是最神秘的媒介,穿过时间的碎片,与十年前的场景重合。
——真是意外之喜。
谢苍笙听到这句话真是喜笑颜开,居然两次送医院的行为都被他看作救命。
那意味着在他看来确实可以弥补。
他可真是个善人。
如果是她,绝对要血债血偿,千百倍还回去。
即使,两人是交易关系,在契约签署前就已经说清了各方需求。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谢苍笙语气温柔,带着明显的关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道明显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你想起来上次了?”
?
谢苍笙疑惑地歪歪头,犹豫了几秒,“前几天......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
宋康年听到回答失望地垂下了头,眼神黯淡,低声嗡嗡:“没事,我没怪你,我从来不会怪你。”
最后几个字像是在宋康年嘴里轻轻滚着,谢苍笙压根没听见。
即使是前半句话也让谢苍笙松了一口气,挪开了些压在心上的巨石。
看来宋康年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给够他想要的就行,上次几乎把卡里的钱都掏光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不过,他认祖归宗有钱了之后会不会旧帐重提还是个问题。
毕竟,如果是她,一旦得势绝对要把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一个一个报复回去。
谢苍笙越发殷勤。
“你要喝水吗?听你的声音有点干涩。”
“可以吗?”宋康年有些措手不及,心里乱成一团,但很幸福。
谢苍笙倒了一杯水,将其放在桌上,微微弯腰找到控制病床的按钮。
随着一阵轻微的机械声,床缓缓升起,直到满意的角度,谢苍笙才停下,双手将水递给宋康年。
坐起身子的宋康年用没有挂吊瓶的那只手,接过谢苍笙递来的杯子。
干燥的嘴唇轻轻触碰杯沿,碰到水时,如久旱逢甘雨,但宋康年只是小口啜饮,慢一点,再慢一点。
“你饿不饿?我下楼给你买点米粥。”谢苍笙转身走出病房,将门关上。
病房里只剩宋康年一人。
他像被幸福一下子砸晕过去了,身子又软又无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坐姿了。
慢慢滑落至平躺,他膝盖因为空间不足曲起,在被子下欢腾地左右晃动。
他的脸爆红,区别于高烧的潮红,呈现如熟透的桃子般的绯红色,从脸颊开始,一路蔓延到脖子。
手上的杯子被他稳稳地拿住,没有洒出来一滴水。
打吊瓶的那只手不管会不会回血,扯过滑落至腰腹的被子,盖住自己的脸,留着一双害羞到无法集中注意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