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近前,只见一台巨大的挖掘机爪斗下,泥土中露出一角污秽不堪、颜色深褐的厚布。
几个工人脸色煞白地围在坑边,不敢靠近。
布匹包裹得异常紧密,大致能看出隐约的人形轮廓,而布料本身陈旧得几乎朽烂,显然年代久远。
工头吓得手都在抖,但还算镇定,立刻让人报了警。
警察来得很快,效率高得惊人。
黄色警戒线迅速拉起,看热闹的工人和零星几个拾荒者被毫不客气地驱离现场。
程咏恩站在警戒线外,正琢磨着怎么混进去看看,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几个警员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正是上次把她当溺毙案头号嫌疑犯审问的黄Sir!
“啧,冤家路窄。”程咏恩撇撇嘴,对这位“神探”的业务水平记忆犹新。
那么多显而易见的破绽都能视而不见,非得把她扣在审讯室。
眼看黄Sir指挥着手下清场,就要完全封锁坑洞周围,程咏恩当机立断,往前凑了凑。
黄Sir目光扫过程咏恩时,明显愣了一下,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眼神里充满了“怎么又是你?”的复杂情绪。
程咏恩没等他开口赶人,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印着“特别调查科”的烫金临时证件,亮在黄Sir眼前。
“黄Sir,自己人。”她语气平淡,带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
黄Sir看清证件上的字样,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像是吞了只苍蝇,又夹杂着明显的忌惮。
特别调查科?十九组!
那可是警署里出了名专接“邪门歪道”案子的部门,他们看上的案子,没一个不棘手的!
看到程咏恩出现在这刚挖出陈年古尸的现场,黄Sir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地觉得这事儿怕是要超出常规刑侦的范畴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挥手让警戒线的警员放行。
得罪不起,也实在不想沾手。
程咏恩顺利进入核心现场,利落地跳下土坑,靠近那团散发着陈腐气息的裹尸布。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
布匹的质地很特殊,厚实坚韧,上面沾染着深褐色的污渍和泥土,更引人注目的是布面上一些似乎是用某种颜料或干涸血迹绘制的扭曲纹路,以及一种极其复杂、绝非寻常死结的打结方式。
程咏恩正想看得更清楚些,随队法医也到了坑底,戴上手套就要上前掀开裹尸布的一角进行初步检查。
就在法医的手即将触碰到布料的瞬间!
“咏恩!快阻止他!”褚玄冰冷中带着急迫的声音在她意识中炸响,如同寒冬里的一盆冰水浇下,“此地怨气冲天,非止一魂!这布下……有极凶之煞!贸然揭开恐生大祸!”
程咏恩头皮一麻,几乎在褚玄警告的同时脱口而出,“等等!别动!”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而法医的手则停在半空,疑惑地看着她。
程咏恩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神色凝重地解释,“黄Sir,这尸体状态非常诡异。你们看这裹尸布的打结方式和上面的纹路,绝非现代常见手段。尸体埋藏时间难以估量,但保存状态似乎……过于完整,而且……”
她指了指四周残破的城寨废墟,压低声音,“城寨这地方,背景有多特殊复杂,不用我多说吧?结合现场这……难以言喻的‘能量场’波动,这案子九成九是‘特殊案件’,应该立刻移交给我们十九组处理!”
程咏恩故意说的神神秘秘、玄玄乎乎。
黄Sir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那诡异的裹尸布,又看看一脸笃定的程咏恩,心里也打起了鼓。
随后,他烦躁地挥挥手,“行行行!你们十九组管就你们管!你,赶紧联系陈启明!”
程咏恩掏出她那部象征十九组“高配待遇”的大哥大。
拨号时,她眼角余光瞥见黄Sir和他手下用的还是老式对讲机和BB机,心里忍不住小小得意地吐槽了一句:啧啧,看看这装备差距,难怪破案思路也跟不上时代呢!
褚玄在她意识里轻哼一声:“小人得志的样儿。”
电话接通,程咏恩言简意赅地汇报了情况。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
车门打开,陈启明标志性的灰白发和米白西装率先出现,紧随其后的是穿着工装裤、神情冷峻的萨玛,以及脸色似乎比平时更显苍老凝重的周叔。
“咏恩!你这什么体质?走哪儿哪儿出事,比雷达还准!”萨玛一下车,看到坑边的程咏恩,就忍不住扬起她那断眉,半是调侃半是惊叹地喊道:“城寨都要拆没了,还能给你挖出个大宝贝?”
接着,她探头朝坑底看了看,“啧,这‘礼物’包装得还挺别致。”
程咏恩无奈地摊手:“我也想知道啊!萨玛姐,你说我是不是该去黄大仙那拜拜,去去霉运?”
同时她在心里默默腹诽。
难道自己也有了柯南体质?走哪儿哪儿死人?
“柯南?那是何方神圣?竟有如此本领?”褚玄疑惑的声音响起,带着纯粹的好奇。
程咏恩差点没绷住笑出来,赶紧在意识里回道:“一个走到哪死到哪的小学生侦探,来自未来。”
陈启明走到坑边,先是对黄Sir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看向程咏恩,墨镜后的目光带着询问,“咏恩,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咏恩立刻把李佩雯、地缚灵以及调查对方妹妹失踪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刚来没多久,还没找到头绪,就碰上施工队挖出了这个。”她指了指坑里。
陈启明听完,目光扫过这片充满历史沉重感和混乱气息的废墟,沉声道:“城寨背景复杂,龙蛇混杂,沉埋的秘密数不胜数。调查务必谨慎。”
“明白,陈Sir。”程咏恩点头。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站在陈启明侧后方的周叔,自从来到现场,脸色就一直不太好看,甚至比平时多了几分苍白。
此刻,周叔的目光死死盯着坑底那污秽的裹尸布,握着罗盘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嘴唇微微翕动,像是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那眼神里,没有萨玛的好奇,没有陈启明的凝重,而是……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恐惧,仿佛看到了某种来自地狱的旧相识。